作 者 / 文 雨
图片：网络、图虫创意
来源：市值观察（ID：shizhiguancha）
过去几年，A股市场上的最强风口既不是芯片也不是新能源，而是HPV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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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事求是：短缺时代多疯狂
人们习惯于将HPV疫苗等同于宫颈癌疫苗，实际上这并不严谨。
HPV是一种DNA病毒，中文名为人乳头瘤病毒，HPV疫苗就是预防HPV病毒的疫苗，注射后可阻止HPV病毒感染。
HPV病毒感染是导致宫颈癌和生殖器湿疣以及部分肛门癌、口腔癌的主要因素。临床发现，宫颈癌几乎全部是由于HPV感染引起的，所以HPV疫苗在很多时候直接被称为宫颈癌疫苗。
HPV是一个大家族，里面有约100多种不同习性的病毒亚型，按照覆盖HPV亚型的多少，目前活跃在市场上的HPV疫苗大致被分为二价、四价、九价三种。
二价HPV疫苗针对两种HPV亚型（16、18）；四价HPV疫苗针对四种HPV亚型（6、11、16、18）；九价HPV疫苗针对九种HPV亚型（6、11、16、18、31、33、45、52、58）。随着价数的增加，疫苗预防的有效率不断提升。
根据之前的研究数据，女性一生中感染HPV的几率高达80%，但大多数感染者属于“一过性”感染，最后能够自行痊愈。但如果发生持续性感染，则常常会在5年内发展到宫颈癌前病变。
高发病率使得发达国家对HPV疫苗格外重视，2013年，全美13-17岁女孩HPV疫苗接种率为37.6%，到2017年，这一数据提升到了63%。
2013年，日本政府将HPV疫苗纳入推荐列表，并免费提供疫苗接种服务。根据当时的数据统计，到2016年，1994年至1998年期间出生的日本女孩完成3次接种的比例高达70%。不过随后出现的群体性不良反应迫使日本政府暂停推荐HPV疫苗，在自愿接种的背景下，接种率直线下滑。
相比之下，中国的接种率则低的可怜，拿最为发达的上海地区来说，9-15岁女性的HPV疫苗接种率只有1‰-6‰，其他地区就可想而知了。
是中国人对HPV疫苗无感吗？
恰恰相反。
2018年之前，每年有近200万女性奔赴香港，她们的目标不是名牌包包，而是HPV疫苗。2017年，香港大型医疗机构接种疫苗总人数的70%以上来自中国大陆。
然而就在2018年，香港突然出现HPV疫苗荒，致使大量顾客被延期注射，投入巨资的内地女性开始拉群维权，微博上“谁动了我的疫苗”话题热度直线飙升。从那以后，大陆赴港注射HPV疫苗的风潮渐渐退却。
早在2006年，默沙东就推出了世界上第一支HPV疫苗，到第二年，其HPV疫苗已在80个国家或地区获批上市，在亚洲，日本、韩国和中国香港都相继引入了HPV疫苗。
然而直到2016年，葛兰素史克（GSK）的“希瑞适”（二价HPV疫苗）才获得CFDA的上市许可，成为中国内地首个获批的HPV疫苗，彼时距离默沙东向中国大陆递交申请已过去了将近十年。
为什么HPV疫苗进入中国大陆如此艰难？内地赴港注射HPV疫苗又为什么会在2018年突然走向终结？
答案就是中国人最惯常看待问题的思路：国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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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思想：外资与买办的狂欢
所有的时间都被耽误在了认证环节。
首先，此前中国有明文规定，所有进口疫苗在上市前必须在国内重新开展临床试验，对于海外已有的临床数据不予采纳。按照当时官员的解释，疫苗在不同人种身上的反应是不一样的，为了安全，需要重新收集数据。
其次，疫苗有效性的判定标准也带有“中国特色”。
国际上一般将“持续经受感染”作为疫苗效果的判定标准，只要受试者在6个月以上的时间内持续经受感染就能证明疫苗有效。但根据当时中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的规定，HPV疫苗有效性要等到没有被注射疫苗的受试者出现癌症或者2级以上瘤变才能被证明。
但问题的关键是，从病毒感染到癌前病变再到肿瘤，整个过程下来需要1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就让HPV疫苗登陆中国变得遥遥无期。
官方的审慎也许有其自身的考虑，但从结果来说，这的确让很多人错过了最佳注射期。有明确的研究表明，年龄较小时发生的免疫反应可以产生更高的抗体滴度，HPV的最佳接种年龄为11-12岁。
2013年，一篇关于HPV疫苗在中国延期注射的论文引发了不小的关注度，报告的结论是：如果中国的HPV疫苗能够更早的上市，并将9-15岁的女孩纳入免疫计划的接种范围，那么在2006年至2012年期间可以预防197万例HPV感染，并避免38万人发展至宫颈癌，甚至可以在今后几十年减少21万例相关疾病死亡人数。
2014年，WHO发布《预防HPV疫苗试验的主要终点专家小组报告》，建议将大于等于6个月的HPV持续感染作为临床试验的替代终点指标来评估疫苗有效性。
学术界的持续讨论和质疑虽然不断动摇着相关部门的观念，但更大的推动力还是来自政治施压。2016年，人大代表就HPV拖延上市的问题对监管部门进行了问询。多方压力之下，食品药品监督局决定采用与疫苗原产国一致的“有效终点”作为审核标准。
葛兰素史克（GSK）和默沙东的疫苗相继敲开了中国的大门，但这依然没能阻挡人们赴港打针的热情。原因很简单，当时内地上市的HPV疫苗只有二价和四价，而香港已经有了九价疫苗。
尽管疫苗有效性的判定标准得到修改，但对于海外临床数据依然是不予采纳的态度。按照惯例，默沙东的九价疫苗要想在中国上市还得重新做实验，不过惯例很快就被打破了。
2017年10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深化审评审批制度改革鼓励药品医疗器械创新的意见》，文件第一条就明确表示要改革临床试验管理，接受境外临床试验数据。次年，默沙东的九价苗仅用八天时间就火速过审，办事效率快的让人都不敢相信，仅凭一纸文件就有如此大的能量？
显然没那么简单。
2018年，“二号首长”到上海一家医院考察HPV疫苗的接种情况，得到的反馈是：人民对于日益增长的疫苗需求与现实不能满足人民需要之间的矛盾依然很突出，当场做出指示：让有意愿的群众尽早就近用上HPV疫苗。
和中国打了多年交道的默沙东很好的领会了这一指示精神，即刻向上打报告，成功将九价苗送进了中国大陆市场。但公司因此有了一个幸福的烦恼，疫苗都是按计划生产的，默沙东并未提前为中国市场准备产能，生产力跟不上外需，只能就近从香港调货。于是就有了上文中的那一幕，香港突然出现疫苗荒，引发内地女性集体维权。
从那以后，中国大陆的市场需求逐渐在本地得到满足，默沙东也开启了在中国的敛金时代。根据公司披露的财报，2020财年，其在中国大陆的收入达到36亿美元，超越日本，成为第三大收入来源地，而HPV疫苗贡献了绝大部分的收益。
2020年，默沙东的四价HPV疫苗批签发722万支，按照当时798元/支的中标价格来计算，折算销售收入为57.62亿元；九价苗批签发量为507万支，按照1298元/支的中标价格计算，折合销售收入65.81亿元。综合算下来，去年默沙东仅凭两款HPV疫苗就在中国卖了123.43亿元。
▲来源：Wind
庞大的中国市场喂饱了外资，也养肥了“买办”。
早在2012年，智飞生物(300122,股吧)就和默沙东签订了《供应、经销与共同推广协议》，提前多年拿到了后者四价HPV疫苗的独家代理协议，一旦默沙东在中国取得上市许可，智飞生物将成为中国大陆区域内的独家经销商和代理商。2018年，默沙东九价苗获批上市，智飞生物又在第一时间锁定了代理权。
自默沙东的四价苗于2017年正式在中国上市之后，智飞生物的业绩就直接坐上了高铁，最大的贡献就是疫苗代理。
智飞生物披露的财报显示，公司代理产品收入从2016年的293.6万元飙升至2020年的139.6亿，四年的时间翻了几千倍，带动公司整体盈利也翻了数十倍，期间代理产品的营收占比从0.66%增长到了91.87%。
▲来源：Wind
按照A股的传统，如果一家公司的业绩坐上高铁，那么股价必然要坐上火箭。
从2017年至2020年，智飞生物的股价增长了十几倍，甚至一度无视期间资本市场“萎靡不振”的大环境。
3
觉醒年代：中国军团的自主之路
当外资在中国大吃大喝的时候，本土企业也在快马加鞭的探寻自主之路，A股市场上的沃森生物(300142,股吧)和万泰生物就是其中的代表。
2019年12月30日，万泰生物二价HPV疫苗正式获批，一举打破了外企多年垄断的局面，随后迅速导入市场。今年上半年，万泰生物的疫苗业务合计实现收入7.79亿元，二价HPV疫苗批签发量已经达到2020全年的批签发量（245.6万支）。
目前万泰生物依然在大手笔扩产能，今年4月，公司将产能提高至2000万支/年，7月，进一步新增西林瓶产线1000万产能，将二价HPV疫苗的总产能达到3000万支/年。
10月15日，万泰生物抛出35亿定增预案，其中有11亿元将用于九价苗的产能扩建。根据之前披露的信息，公司的九价HPV疫苗已进入三期临床阶段，在高价HPV疫苗领域打破外资垄断指日可待。
除了万泰生物，江苏瑞科、上海博唯、康乐卫士的九价苗也都进入了三期临床阶段。
沃森生物虽稍稍落后，但同样进步明显。
今年6月，沃森生物发布公告，其控股子公司上海泽润已向国家药监局递交二价HPV疫苗的上市申请，相关工作正在按程序持续推进，目前正处于审评阶段，有望在不久后上市。据悉，沃森生物已建成的二价HPV疫苗生产线的设计年产能为1500万剂左右。
HPV疫苗诞生已十几年，在此期间，同属发达国家的日韩并没有相关Me—Too类疫苗上市，反倒是中国企业激进开荒。归根结底，这是产业与国情自然选择下的结果。
创新疫苗研发难度高、投入大，研究周期长（近15年），除了欧美疫苗巨头，其他国家的企业并不具备在本土以外开发市场的能力，除非有一个足够大的本土市场，否则企业根本收不回成本。
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的数据，目前国内HPV疫苗的需求人群规模在3.3亿人左右，已经接种了约1000万人次，还有3.2亿人的疫苗需求未被满足。去年深圳就出现了二十多万人争抢8000余支九价疫苗的情况，最后中签率不到4%，甚至有中介加价几千元提供预约服务。
此外，世界卫生组织在《加速消除宫颈癌全球战略》报告中提出，到2030年，90%的女孩在15岁之前完成HPV疫苗接种。根据过去10年国内新生儿出生人口数量估算，未来10年的新增需求将达到8000万左右，接种费用按照人均1000元计算，那么市场规模也将达到800亿元。
但令人唏嘘的是，直到今天，默沙东仍然垄断了中国HPV市场超80%的市场份额。
数据显示，2020年，HPV疫苗在中国总共获得批签发1543万支，其中GSK二价苗69万支，默沙东四价苗722万支，默沙东九价苗507万支，万泰生物二价苗246万支。
作为本土独苗，万泰生物的产品一经上市便快速放量，这不仅可以增厚自身的利润，也极大的降低了老百姓(603883,股吧)的负担，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GSK二价苗的全程接种费用为1740元，默沙东九价苗全程接种费用为3894元。而万泰生物的二价苗“馨可宁”上市后卖329元/支，按照这一价格，9岁至14岁全程接种需658元，大龄接种为987元，几乎只有进口二价苗价格的一半。
去年四月，万泰生物的HPV疫苗获得首批批签发9万支，八天之后，公司登陆上交所，股价一路飙升，从发行价8.75元最高涨到了299.77元，一年多的时间内翻了三十多倍，其直接后果就是造成了中国首富的易主。
根据刚刚发布的《2021胡润百富榜》，钟睒睒以3900亿元晋升中国首富，其中万泰生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公司目前总市值超过1300亿，钟睒睒以直接和间接的方式持股75%左右，以此来计算，万泰生物为钟睒睒贡献了千亿身家。
从智飞生物到万泰生物，从代理到自研，HPV疫苗产业跑出了两家几十倍的牛股，这才是A股最强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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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治强 HF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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