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源创业邦专栏金角财经，作者红线，编辑白银，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折腾两年多的二手车出海，交出了第一份成绩单。
前两天（10月26日），商务部联合相关组织发布《中国二手车出口国别指南（2021）》，相较于去年，2021版《指南》除了收录不同国家的进出口政策，还新列了几张统计表。
据表上数据显示，过去两年，我们一共向海外卖出了10889辆二手车，累计出口金额 6884.7 万美元。其中，有3488辆是今年上半年完成交易的，与2019年下半年基本持平。
兜兜转转两年，二手车出口又回到了起步阶段。
犹记得商务部宣布正式启动二手车出口工作的时候，专家和媒体们沸沸扬扬地凑在一起算账：
2018年我国二手车交易量为1382万辆，按发达国家出口是内销的10%测算，我国二手车出口将突破100万辆。如果乘以中国汽车流通协会统计出来的近两年二手车成交均价“6万元”，我国每年的贸易收入将增加：
600亿元。
再回过头来看看上面的成绩单，这“0”差得着实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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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一架客机在迪拜国际机场降落。
几分钟之后，飞机上下来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东方面孔。他们是来自中国广东的考察团，由广东省汽车电子商务促进会带头，同行的还有广物汽贸、广汽商贸等一众车企。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迪拜和沙迦的几个大型二手车市。
迪拜的二手车市
作为海湾地区的经济金融中心和交通枢纽，迪拜同时是中东和非洲最大的二手车集散地。当地最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 azmt 占地面积超过3公顷，拥有1000多家商户，年交易规模达人民币500亿元，是一个传说中连BBA都只配停在露天暴晒的地方。
考察团在几个车市转了一圈之后，很快就发现了星辰大海：
首先，中东和非洲一带的车市高度依赖进口，而受限于当地的消费水平和糟糕的路况，其中有超过八成的进口车辆为二手车；其次，这些地方对于二手车进口几乎不设门槛，只要车子能用，排放、车龄、品牌、产地等都不是问题。
这显然给国内那些因为种种原因被淘汰、但又尚具备使用价值的二手车提供了新解决方案。而且这解决方案，还能换不少钱。
负责带头的熊会长举了个例子：一款2006年的丰田卡罗拉，在国内定价一万人民币都不一定有人买，但在迪拜却可以卖到两万。倒倒手就能翻个倍的售价，就算加上运输成本和关税也还有得赚。
不过那会儿，中国汽车工业尚处于高速增长的时段，得益于购置税优惠，汽车销量在2016年前后还飞速攀升了一波，新车市场一片欣欣向荣，二手车存量影响并不大，效益也远不比不上新车市场。
直到2018年，政策的透支效应开始初步显现，车市迎来28年来的首次负增长。商务部才把二手车出海重新拿出来讨论。这里头的道理也很简单：
据公安部数据，2018年中国国内的汽车保有量已经超过了2.4亿辆，基本上从增量时代迈入存量时代，要继续刺激消费，就必须想办法督促人们把旧车淘换掉。
但与此同时，这些旧车又不会也不能全部流入内部的二手市场。一方面，被政策强行淘汰下来的旧车，本身在国内就价值有限；另一方面，如果都去买二手了，新车销售还是会受影响。事实上，过去18年，国内的二手车市场已经在飞速增量，2018年的汽车转移登记超过了2000万笔。
图片来源：中国汽车流通协会
所以它们最好的归宿，就是在海外找个老实人嫁了。
2019年5月，政协向上提交了《关于支持广东省开展二手车跨境电子商务出口试点业务的提案》。两个月后，一艘货轮从广州南沙港出发，载着第一批中国二手车驶向公海。
此行，除了遥远的非洲，四周的邻居东南亚和俄罗斯也被纳入了目的地。
东南亚好说，两边睦邻友好多年，从《还珠格格》到高利贷到越南新娘，向来互通有无惯了，听说我们要卖二手车，热情的马来西亚甚至拉了个群，宣布要做中国二手车在东盟五国的总代理。
俄罗斯人民却不太高兴，当他们得知中国首批“二手废物”已经在前往俄罗斯的路上的时候，冷静又理智地跑去了援引消息的当地媒体《汽车评论》底下留言：
“真好，我们现在和那些大国并肩了，比如柬埔寨、尼日利亚和缅甸。”
不过也就过个嘴瘾而已，自从2014年油价跳水、卢布崩盘、经济制裁三重打击之后，俄罗斯的新车市场便一蹶不振很久了，而随着新车定价水涨船高，二手车市场上的欧日韩等主流车型也开始挟价自矜。因此，比起吐槽，另一条帖子反而引起了更广泛的共鸣：
“我们的钱包已经负担不起来自欧洲和日本的‘二手废物’了。问题在于，中国的‘二手废物’会不会像欧洲的一样，比‘俄罗斯制造’的新车更舒适、更可靠、更耐用？”
这个问题算得上一针见血，可惜两年过去了，中国的二手车出口商们也没能腾出空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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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里，过去两年接盘我们二手车最多的，是几内亚湾的尼日利亚。
作为一个连总统都被传可能是克隆人的国家，尼日利亚的二手车市场也自有一套神奇法则。
在这里，如果你想买一台二手车，有两种渠道。一是登陆二手车交易平台，如auto check，上面在售的汽车大约有七千余台，但通常信息的真实性很难把控；
另一种则是到街上去，如果你看到三五辆汽车停在路边，车顶又恰好放着一瓶水，不用怀疑，这就是尼日利亚本土的二手车市了，车主用一瓶水表示汽车正在出售，买家看好后就直接付款提车——真正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就是容易让人联想到旧社会在头上插草标的生意。
图片来源：《中国二手车出口国别指南（2021）》
因为走的是“从渠道商到渠道商”的交易路子，中国的二手车出口商倒是不用去街上摆矿泉水，但想在如此单一而又原始的市场上顺利打开销路也不是桩简单的事。数据显示，尼日利亚每年二手车交易量超过15万，这里头平均只有970.5辆来自中国，占比不到0.007%。
剩下99.93%的蛋糕则早就被隔壁家的孩子瓜分干净了。
上个世纪60年代，日本就开始在海外布局二手车出口业务，到近年，每年的平均出口量都在100万以上。事实上，无论是在非洲还是中东、南美、东南亚，日系车都是二手市场上最受欢迎的类型。更近一点的韩国，二手车出海业务也持续了二十余年，每年出口量约 40 万辆，占国内交易量的比例接近 10%。大洋对面的美国二手车出口量占国内交易量的比例虽然只有 2%左右，但由于其二手车交易基数大，出口量也达到了80 万辆左右。
而尼日利亚的情况不过是全球二手车进口市场的一个缩影。作为后来者，来自中国的二手车不但面临着激烈的竞争，配套的产业链、运输链和政策也都还在极其不完善的起步阶段。
但最本质的问题还是在价格上。中国的汽车税收本身比海外高，汽车消费要交购置税、增值税等，如果本身就是进口车型，就还得算上进口税，几重叠加，新车落地的价格要比海外高出一大截。而传导到二手车市场上，收车价格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俗话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顺手帮你锁上所有窗。
中国二手车出口一没价格优势，二没渠道，同时——也没品牌。早些年知乎上有个题目，问的是中国为什么没有闻名海外的汽车品牌。首条高赞回答里只有一张图：
一辆贴着雪佛兰标的五菱宏光。
次条里则贴心地补充了双环CEO、陆风X7等一众当年因C2C（copy to China）而闹得沸沸扬扬的车型。自己人吐槽起来都这么不留情面，外头的口碑可想而知。
“雪佛兰enjoy”在印度卖成了年度销量MVP
那自己的品牌不行，卖别人的成吗？刚好中国的二手车存量市场里也多的是日系和德系。但答案是：依然不行。
作为一个以勤劳朴实为荣的国家，中国的二手车平均淘汰周期基本是美日韩的两到三倍。同一款车，开了三年和开了八年根本不在一个竞争水平。
经济学上有个“不可能三角”，安到中国的二手车出口市场上，就变成了三角都不可能。
好在，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折的机会。
上世纪最后一个春天，当时还在奥迪当高级工程师的湖北人万钢受邀带着一批留德博士回国考察。
把北京、上海、天津、长春等地的汽车厂都兜了一圈之后，万博士给科技部提了个建议，内容很长，大致意思是：
搞新能源汽车，弯道超车欧美日。
二十年过去，过去跟在欧美日屁股背后跑的中国果然凭借着新能源做到了产销第一，国庆高速上斗地主局也终于从大丰本变成了蔚小理。
但万博士一定没想到，二十年后，我们往海外卖二手车的生意也靠新能源来实现了弯道超车。
3月份在北京举办的中国-东盟二手车论坛上，第一批纳入出口试点二手车商广东好车控股有限公司分享了一个数据：2020年中国二手车出口单车均价为4816美元，接近日本的5000美元，与美国7000美元均价还有一定差距。
然而到了2021年上半年，这个数据却变成了9430美元，直逼日本的两倍。
赶在交卷前装点了成绩单的是谁呢？新能源。
根据《指南（2021）》，过去两年，我们一共出口了2551辆平均单价为9121.9美元的新能源乘用车，贡献了乘用车总出口收入的64%。
图片来源：《中国二手车出口国别指南（2021）》
对此，《指南（2021）》解释说，这是“由于我国首批上市的新能源乘用车已进入置换期”，但它没说的是，这批进入置换期的新能源乘用车，在国内二手市场上基本见不到身影。
北京最大的二手车市场之一花乡，全年交易量约在35万台左右，但2020年前几乎没有私人电动车交易。理由也很简单：残值率太低。
从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今年上半年发布的一组报告来看，国产新能源在使用一年之后，残值率普遍降到了70%左右——大部分传统燃油车，得三年才会跌到这个程度。
而且真放到市场上，即便打上个六七折也不见得有人买。
对一台电动车来说，价值构成最重要的就是电池。而现有的二手车检测手段既没有办法评估电池是否爆雷，更没有办法评估电池的性能水平。所以在二手车市场上有一个默认的行规，就是2019年以前的新能源基本不收。
今年十月份的亚运村交易市场，几千辆车里面新能源的数量不超过10台，其中还有一大半是特斯拉。
但现在，这门被国内二手车商称作“鸡肋”的生意，却开始在海外市场一展拳脚。
和广州好车控股有限公司签订过合作协议的Alibaba.com上，来自中国的新能源二手车接近9000台，且利润看起来颇丰。
以一台2019款的北汽EU5为例，Alibaba.com的报价是16000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0.24万。但市面上，这款车型的新车指导价也不过13万元，里头还包含了增值税和消费税。
批量出口的，更是大生意。去年4月份，一辆货运火车从成都铁路口岸报关出口，车上载的是8辆二手的蔚来ES8旗舰SUV，据报道，这批二手车货值近500万元，折算下来单价约60万，这个价格已经接近ES8系列新车的顶端报价。
报道里还说，这批蔚来的目的地是哈萨克斯坦。这几年，作为中国人民一带一路上的好朋友，为了配合绿色一带一路倡议，也为了解决环境问题，以哈萨克斯坦为代表的中亚国家一直在折腾新能源。
就在上个月，哈萨克司法部还向江汽集团采购了一批新能源作为公务用车。同时，配套的基础设施也在跟上，截止至今年6月份，首都努尔苏丹市已经建成了充电桩：50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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